旁边的布鲁图目瞪口呆。这女人没有理会他,转过头来对着陈一诺继续说道:“救世主约书亚早就做出了预言,我们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神的使徒您。他托付圣约翰向您转述一句话,约翰蒙主恩招前将这段话转给了包括我在内的七十七位来罗马城传教的教徒。”
“请宽恕您卑微仆人贝尔贝蒂冒昧,在转述救世主给您的话语前,能否请您先自证身份,告知我等您的神名?”这个名叫贝尔贝蒂的女人问道。
陈一诺在文史方面的知识水平相当有限,更不用说宗教这种偏门的文史知识。他对基督教的了解,恐怕仅限于他刚才听到的那句“打你右脸,把左脸也给他打”,以及耶稣最早的时候也被称为约书亚,再多就真的是一无所知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刚刚多了这么一句嘴,自己就成基督教神使了。
此时听见贝尔贝蒂问自己的“神名”,他下意识就回答道:“陈一诺。”
然后又想起来西方人习惯把姓放在后面,马上又改口:“或者按照你们的习惯应该称我为,一诺陈。”
“以诺切(Enoch)?”贝尔贝蒂高声重复了一下,“你果然是神的第七使徒,以诺!”
“救世主约书亚委托圣约翰,圣约翰委托我,向您转述的话也是以神的语言述说的,一共包含十个单词,它们依次如下。”
贝尔贝蒂异常郑重的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慢慢告诉陈一诺:
“乎一”、“岛”、“施”、“古”、“与安”、“头”、“盖伊”、“之恩”、“此窝”、“乌”。
听得陈一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就在陈一诺一愣神的功夫,他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凛冽的杀机骤然迸现。
陈一诺根本没有看道身后的情景,却清晰的知道,马上就会有一柄锋利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后腰。自己中招之后,左侧会有另一柄匕首迅速探过来,切断自己脖子上的血管。在自己迅速失血走向死亡的同时,这俩人会继续攻击布鲁图,并轻松将之杀死。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针对的应该是布鲁图。倘若他们直接偷袭布鲁图肯定会得手,陈一诺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最多只能等下一次循环才能通过预知他们的行动而破坏他们的刺杀计划。但他们现在先攻击陈一诺,这就是作死了。得到“冥神启示”之后,陈一诺拥有了能提前看破自己死亡过程的异能,除非陈一诺自己想找死,否则任何针对他的刺杀都不可能会成功。
和大多数罗马武士将短剑佩戴在右侧不同,陈一诺的制式短剑被他带鞘斜插在左侧。他闲庭信步一般以右脚为轴从右侧转过身来的同时拔出短剑,横向一挥,刚好掠过那个从后面无声无息扑过来的刺客的脖子。短剑极为锋利,掠过刺客脖子的时候毫无异状,直到那刺客因为惯性握着匕首继续向前走了两步,鲜血才“噌”的一下喷了出来。
那个从陈一诺左侧偷偷接近的刺客发现不妙之后,当机立断舍却了陈一诺,直扑后面的布鲁图。
这刺客抛开陈一诺,反倒让他的异能无用武之地了。陈一诺可以预知自己死亡的过程,却无法预知布鲁图的。
这一刻他不敢怠慢,右手一甩,把短剑向着那刺客扔了过去。同时合身扑上,一旦短剑不能奏功,他就要空手入白刃。
那短剑倒是正中刺客的后心。但很可惜的是剑柄撞了上去,而不是剑尖。
这一下重击把刺客给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刺中。等他反应过来没事儿的时候,陈一诺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揪住刺客的左臂,右手从侧后方一拳捣在他的耳根子上。虽然艾根施塔特的小身板力量不大,陈一诺在施展异能时也无法使用太大的力量,但这一拳一样揍的刺客有点晕乎,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陈一诺自负身怀异能,即便空手和拿着匕首的刺客过招,一样可以轻松将他摆平,但其他人并不这么看。此刻布鲁图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不顾自己身披长袍行动不便,也试图上来帮把手。
这纯属是给陈一诺添乱来了。
陈一诺一个人和这刺客放对,不论刺客提前使出什么杀招,陈一诺都能依靠自己的异能轻松避过,以各种手段反制。而一旦布鲁图掺和进来,不论刺客对他施展什么手段,陈一诺全都一无所觉,根本就无从招架。
陈一诺抓着这刺客的左手用力向回拖,试图远离布鲁图。刺客急了,不管不顾的用匕首向陈一诺抓着他的手上划了过去。这时候陈一诺要是放手,那刺客肯定会反身攻击布鲁图。为了完成保镖任务,让艾根施塔特的姐姐获得自由,他准备干脆生扛这一刀。没想到就在他刚刚打定主意宁可被匕首砍手上也不放手的时候,突然异能发动,他发现自己生扛这一下必然会导致自己的死亡,不论怎样都无法逃脱——除非放手。
一下子陈一诺就明白了:这匕首有毒!
就在陈一诺内心挣扎到底要不要放手的时候,他所预见到的可能性再次发生变化,一下子自己死亡的景象全都消失了。然后就见那贝尔贝蒂从旁边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那刺客的手里的匕首,说什么也不松开。
那刺客一瞬间好像被吓傻了一样,一下子松开匕首,任由手掌被割伤的贝尔贝蒂把匕首抢走。这时旁边的基督徒们也都反应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这已经没有了武器的刺客按倒在地。
“主早就教导我们:凡动用刀剑者,必死于刀剑之下。马库斯,你和奥卢斯为什么要对神使和参议员动刀呢?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不知悔改,死后必不能随主升入天国?”贝尔贝蒂一边按着手掌上流血的伤口,一边问那被众人按倒在地的刺客。
这刺客似乎刚刚反应了过来,面对贝尔贝蒂的责问,他几乎痛哭出声,“贝尔贝蒂,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主啊!原谅我这无知的罪人吧!是参议员昆图斯,他告诉我们参议员布鲁图一向禁止我们亲近主,他今天会带着保镖来逮捕莫里斯教友。只要这时趁机杀死他,参议院里就没人会阻止我们了……天啊!我都干了什么?贝尔贝蒂,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主……”
听到这话,布鲁图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一屁股坐倒在地。
反倒是贝尔贝蒂没什么太惊讶的表示,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马库斯的头,说道:“你既知悔改,主必不会弃你而去。以你的生命偿还犯下的罪孽,主依然会带你……”突然之间,贝尔贝蒂的声音低了下去。
陈一诺知道,这是毒发了。
这匕首的毒性极为暴烈,众人根本没有抢救贝尔贝蒂的机会。那被按倒在地的马库斯似乎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在地上大哭出声。一众基督教徒按住马库斯,就要拳脚相向。这时一个中年男性站出来阻止了大家:“这一切都是注定的,谁也无可更改。马库斯犯了罪,自有尘世间的权柄惩罚他,大家不要动气,以免脏了自己的手,日后不能升入天国。”
然后他转向布鲁图,说道:“我就是莫里斯,相信刚才的一幕你我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你还坚持要逮捕我吗?”
布鲁图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被这一句话缓过神儿来。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披的镶红白袍,然后拿出一卷装饰精美的羊皮纸轴卷,打开后递给了莫里斯。
莫里斯拿过来看了一眼,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布鲁图啊布鲁图,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禁卫军乃是帝国皇帝的亲军,怎么可能由参议院一纸法令就随意任免?我不是禁卫军司令官的话,参议院的法令的确可以逮捕我。但如果你现在靠参议院的法令逮捕了禁卫军司令官,这等于是参议院和帝国皇帝宣战,你能承担这个后果吗?”莫里斯大声的质问道。
“在罗马境内禁止邪神约书亚教义的传播,这也是皇帝意思。”布鲁图辩解道。
“谁告诉你的?”莫里斯问道,“就算皇帝这次和参议院站在一边,要免去我的职务逮捕我,也应该是皇帝亲手颁布诏令,怎么可能由参议院颁布法令?”
“而且你也看到了,今天这两个刺客名义上都是本教教友,但他们完全是你们参议院新贵族派首领昆图斯挑唆的。你来我府上宣示法令也是受他的指派吧?这你还看不明白?他根本就没指望你能成功按照法令逮捕我。他希望的是你今天在这里被本教教徒刺杀,从而成为新贵族派的‘烈士’。这样你的死不但成为本教引人向恶的直接证据,更能借此让新贵族派参议员集体向皇帝本人施压,以实现昆图斯个人的政治野心。你被人利用了,布鲁图,你和本教的救世主一样,是一只替罪的羔羊!”
这番话陈一诺一句一句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拼到一块儿,他就一个字也不懂了。但看起来似乎很有说服力的样子,因为布鲁图不但哑口无言,还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陈一诺感觉自己被一股奇怪的感觉给抓住了。就好象大地的引力突然间消失,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随着一阵风飘起来。
他的异状被莫里斯敏锐的察觉到了。
“第七神使以诺,我虽然不是本教七十七宣使之一,但救世主约书亚通过圣约翰向您传递的消息我也有过研究。”莫里斯说道,“它的实际意思是指‘哈米吉多顿’……”
还未等他说完,陈一诺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自己的灵魂深处迸发出来。转瞬之间整个世界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